在两党的大力支持下，美国众议院本周以 352 票对 65 票通过了 HR 7521，该法案将在全美范围内禁止 TikTok，除非其中国所有者出售这一倍受欢迎的视频应用程序。TikTok 法案在美国参议院的结局尚不明确，但乔·拜登总统已表示，如果这项法案呈递到他的办公桌上，他将签字批准。
立法者们如此迅速地推动一项具有如此重大言论影响的法案着实令人担忧。这让我们中的许多人（包括立法者们自己）几乎没有时间来考虑推动这项法律的实际理由。单独来看，部分论点似乎有些道理，但立法者们仍然需要厘清他们就禁止 TikTok 所给出的混乱理由。在支持 TikTok 法案之前，美国民众应该先建立充分的理解，为此，可以从以下五个问题着手。
1.TikTok 法案关乎的是隐私还是内容？
HR 7521 之所以难以讨论，原因之一是其支持者对法案目标的描述前后不一。这项法案是为了解决数据隐私和安全问题，还是针对 TikTok 向美国用户提供的内容？
然而，从立法者们的说法来看，答案似乎很明确，他们推动这项法案的强烈动机在于他们不喜欢 TikTok 提供的内容。众议院关于该法案的报告在描述外国应用程序构成的“明显威胁”时，引用了敌对国家/地区“收集大量关于美国民众的数据、开展间谍活动，并向美国公众推送错误信息、虚假信息和宣传”的能力。
本周，该法案的共和党发起人众议员 Mike Gallagher 在 PBS 的《新闻一小时》(Newshour) 节目中表示，TikTok 所引发的两个关切中“更广泛”的一个是，“该平台有可能被用于中国共产党的宣传目的”。 在同一节目中，该法案的民主党共同发起人众议员 Raja Krishnamoorthi 同样表达了对内容的担忧，他称 TikTok 推广了“吸毒工具、青少年的过度性化”以及“很多关于自杀意念的内容”。
2.如果 TikTok 法案关乎隐私问题，那立法者们为何不通过全面的隐私法案？
TikTok 和其他社交媒体平台收集了用户的大量信息，这些信息的收集方不仅包括政府，还包括私营公司和数据掮客，这种现象确实令人担忧。正因如此，EFF 强烈支持全面的数据隐私立法，这才是直接针对隐私问题的解决方案。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们很难相信立法者们关于 TikTok 隐私问题的说法，因为美国国会始终未能通过全面的数据隐私立法，而 TikTok 法案在阻止国内外敌对势力通过各种方式收集、购买和出售我们的数据方面的作用微乎其微。事实上，TikTok 法案中根本没有具体的隐私条款。
有人认为，TikTok 与其他社交媒体公司的不同之处在于，其数据可以被外国政府访问。然而，从这个角度来看，TikTok 也并非特例。中国不是唯一一个要求在该国运营的公司按要求提供信息的国家。在美国，即将更新的《外国情报监视法修正案》第 702 条同样授权相关机构大规模收集通信数据。仅在 2021 年，联邦调查局就依据第 702 条的规定进行了多达 340 万次的无证搜查。美国政府还可以根据《国家安全信函》要求在线服务提供商提供用户信息，该规定在要求提供商交出信息的同时，还禁止他们谈论此事。虽然美国无法控制其他国家/地区的行为，但如果立法者真正关心这个问题，就应该先从国内着手。
3.如果 TikTok 法案关乎内容问题，那它将如何避免违反第一修正案？
无论 TikTok 是被禁止，还是出售给新的所有者，美国境内的数百万用户都将无法像现在一样获取信息和相互交流。事实上，立法者们给出的强制出售 TikTok 的原因之一是，TikTok 会向用户提供不同的内容，特别是涉及中国的宣传和错误信息。
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使政府很难在法律上强制做出这种改变。 要限制内容，美国法律必须在解决严重危害时采取对言论限制程度最低的方式。TikTok 法案的支持者只是含糊地表示，该平台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然而，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公开的理由证明，禁止 TikTok（而不是解决具体危害）这种极端措施是为了防止这些风险而严格制定的。近 60 年来，美国人民享有宪法第一修正案赋予的接受外国宣传的权利，这是法律明确规定的。如果这项法案成为法律并受到挑战，政府必须在法庭上向美国民众明确说明 TikTok 所产生的直接风险。
4.TikTok 法案属于禁令还是其他性质？
一些人认为 TikTok 法案并不是禁令，因为它只会在其所有者字节跳动公司不出售该应用程序的情况下才会予以禁止。然而，正如我们在与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共同签署的联合信函中指出的那样，政府通常不能“以间接的方式达到其被禁止直接完成的目的，而强制出售是一种言论惩罚，需要受到法院的严格审查。”
此外，基于对内容的反对而强制出售是一种控制言论的隐秘方式。事实上，美国国会希望更换所有者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它不喜欢中国的编辑控制。而任何新的所有权都可能使 TikTok 产生变化。以 Twitter 为例，社交媒体公司所有权的改变将对其编辑政策产生何种影响已经一目了然。私营企业有权决定用户在其平台上看到什么信息以及如何进行交流，但如果美国政府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与第一修正案相抗衡。
5.美国是否支持信息自由流动作为一项基本的民主原则？
到目前为止，美国一直倡导信息应在世界各地自由流动，并将其作为一项基本的民主原则，并且在其他国家/地区关闭互联网访问或禁止社交媒体应用程序和其他在线通信工具时予以谴责。在此过程中，美国认为限制信息自由流动的做法是不民主的。
2021 年，美国国务院正式谴责了尼日利亚政府针对 Twitter 的禁令。国务院发言人写道：“过度限制尼日利亚人民报告、收集和传播观点与信息的能力在民主国家中是没有立足之地的。言论自由和获取信息的权利，无论在网络上还是现实生活中，都是民主社会实现繁荣和安全的基础。”
无论是在尼日利亚、中国还是美国，我们都非常赞同这一观点。然而，如果 TikTok 法案成为法律，美国在这一重要原则上的道德权威将大大降低。
